再议能源转型：直面约束条件，寻求最优解

　　“以油气为主的能源结构时期要越短越好，要实现以煤炭为主向可再生能源为主的跨越式发展，时不我待。”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所长史丹说。

　　“能源转型是大势所趋，但要循序渐进，而不是超常规的跨越式转型。我国的能源转型路径要在经济增长、资源禀赋、安全保障、生态环境四大约束条件下进行优化选择。从国情实际出发，充分考虑发展阶段，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建立多元化能源供给体系，是我国能源转型应坚持的原则。”中国石油经济技术研究院副院长吕建中表示。

　　12月14日，南方电网能源发展研究院2019年度研究报告发布暨能源转型发展研讨会在广州举行。业内专家围绕能源转型、煤电困境、电力市场建设等议题进行了重点讨论。

　　跨越式VS.渐进式转型

　　在史丹看来，国内的工业化进程已经进入到了中后期发展阶段，但是能源结构优化却滞后于工业化进程。她认为，中国的能源结构不可能像发达国家那样，按照由煤炭到油气再到可再生能源为主的顺序调整，而是要实现跨越式发展，形成以可再生能源为主的能源结构。

　　一直以来，中国的能源禀赋表现为多煤、少油、缺气。当前国内对于煤炭发展的争议较大。有观点认为“能源革命并不是革煤炭的命”。对此，中国工程院院士李立浧认为，能源转型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革化石能源的命。

　　南方电网能源发展研究院发布的《中国能源供需报告（2019年）》显示，2018年，国内能源消费总量为46.4亿吨标煤。其中，煤炭占比59.0%，石油占比19%，天然气占比7.8%，非化石能源占比14.2%。

　　李立浧认为，对比欧洲，特别是德国，我们的减煤力度仍不够大。2019年11月21日，德国煤炭委员会在北京发布的《从煤炭到可再生能源的公平转型路线图》中提出，德国将在2038年全面淘汰煤电，支持矿区转型，建设现代化的电力系统支持可再生能源发展等。

　　吕建中认为，在未来一个相当长时期的能源转型中，可再生能源快速发展与化石能源清洁利用将齐头并进、同向而行。其中，天然气作为一种优质高效、清洁低碳能源，是推动能源转型的现实可靠选择。许多发达国家的能源消费早已过了峰值期，能源转型主要是在消费存量或减量中进行结构调整，相对简单和主动，而中国的能源消费依然保持较大幅度增长，能源转型需要在消费增量中进行资源优化，容易引发多能竞争、路径迷失的困境。

　　“基于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求，需要切实依靠技术创新，有序推进能源供应侧多元化、清洁化、低碳化，消费侧电气化、高效化转型。”吕建中说。

　　过剩的煤电如何发展？

　　煤电问题是行业热点话题之一，也是能源转型过程中需要妥善处理的焦点问题之一。

　　当前，国内的能源结构调整较快，但仍未撼动“煤为基础、电为中心、煤电过半、油气进口”的能源格局。南方电网能源发展研究院发布的《中国能源供需报告（2019年）》的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的煤炭产量为36.8亿吨，同比增长4.5%；煤炭进口量为2.81亿吨，同比增长3.9%；煤炭消费总量为39亿吨，约为能源消费总量的59%。中国仍是世界第一的煤炭生产大国、煤炭进口大国及煤炭消费大国。

　　中电联的数据显示，2018年国内的煤电装机达到10.1亿千瓦，占全国19亿装机的53%。作为国内最主要的电源，煤电消费了国内煤炭总量的一半左右。燃料成本在煤电发电成本中占比70%左右。

　　近几年来，国内煤电陷入困局，主要表现在煤电产能过剩，煤价大幅上涨，煤电企业燃料成本高；政府与市场双管齐下，降低用能成本，煤电价格持续下降；与此同时，受市场竞争、新能源的挤压，煤电的发电小时数下滑严重。由此带来的是经营形势更加严峻，行业亏损面大、负债率高、资金链紧张。煤电发展成为能源转型中迫切要解决的问题之一。

　　中国华电集团有限公司副总法律顾问陈宗法认为，当前煤电困局是多种因素叠加、综合作用下的结果，这些因素包括气候变化问题、能源清洁转型、电力过剩、煤电矛盾爆发、安全环保要求严厉、政策导向不利、市场竞争激烈、区域环境差异等。

　　谈及煤电新的战略定位，陈宗法认为，煤电正在由过去的“主体电源、基础地位、支撑作用”，转向近中期“基荷电源与调节电源并重”，再到长远“调节电源”，为保障电力安全供应兜底，为全额消纳清洁能源调峰。

　　“电力过剩了，还要不要发展？答案是肯定的，关键是看我们怎么发展。发电集团要在‘绿、下、外、新’四字上下功夫，实现转型发展。煤电未来一个时期，要认清形势，找准定位，严控增量，清洁发展；重组整合，升级改造，盘活存量。”陈宗法呼吁国家有关部门及地方政府根据煤电新的战略定位，出台“煤电新政”，包括保留环保电价并执行到位，探索建立两部制电价和容量市场等具体措施。

　　“电力转型决定了能源转型的成效乃至成败”

　　“电力转型决定了能源转型的成败。”国网能源研究院副院长蒋莉萍在演讲中指出。

　　蒋莉萍认为，向低碳、可再生能源为主的能源系统转型是当今世界的主流选择，由于80%以上的低碳能源需要转换为电力才能得以高效、便捷的加以利用，电力转型成为新一轮能源转型的关键所在。与此同时，当前电动车等新的用电方式的出现进一步拓展了电力服务领域；面向用户的综合能源系统亦呈现以电为中心的特征，信息化、数字化、互联网社会对电力的依赖性越来越强。

　　一直以来，受资源禀赋的影响，我国电源结构呈现以煤电为主的特点，特别是在冬季有取暖要求的北方地区以热电联产的机组为主，电源运行调节灵活性相对较差，系统调峰问题一直是困扰电力系统运行管理的老问题。大比例的风电、太阳能光伏的接入进一步加大了系统中对其它电源调节灵活性的要求，而且其出力特性在部分地区及时段与负荷之间的吻合度差甚至具有反调峰特征，进一步加剧了系统的消纳难度。与此同时，当前的调度运行及电价形成等管理机制也制约了潜在的系统灵活性。

　　蒋莉萍说：“电力平衡支撑力与系统运行灵活性是接下来重构电力系统中最为关键的两个要素。”

　　电力市场建设是实现电力转型的重要路径之一。国家发改委经济研究所原所长刘树杰认为，推动电力市场建设需要加强电力市场的顶层设计。“电力市场是一个科技含量很高的市场，顶层设计是一个热点、难点问题。”

　　如何以电力市场化改革来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与转型？南网能源院能源战略与政策研究所所长陈政认为，能源高质量转型发展离不开行业整体运营效率提升，而市场化改革无疑是核心推动抓手。一个有效竞争的电能量市场能够发现边际成本，具有价格发现的作用，通过竞争能实现经济性目标。同时，在电力市场机制设计中还应兼顾安全、绿色转型的目标。比如通过引入容量市场等机制保障中长期供给安全，通过绿证、碳排放等机制引导绿色低碳能源转型发展等。只有强化市场体系化设计，统筹兼顾多政策目标的需要，才能真正发挥好市场的作用，推动能源行业实现高质量发展。

　　当前南方区域电力市场大平台优势凸显，消纳清洁能源效果成效显著。陈政介绍，2018年，西电东送2175亿千瓦时，清洁能源占比86.1%；省间消纳1872.5亿千瓦时，占南网能源市场消纳电量65.5%。

　　本次会议上，南网能源院发布了《中国能源供需报告》《南方五省区综合能源服务市场报告》《南方五省区高载能行业发展及用电报告》等6个能源电力行业的年度系列研究报告。（eo记者 黄燕华　文章根据嘉宾现场演讲整理）